Q:你在作品當中經常使用現成品,但與杜尚聯繫在一起的“現成品”概念已經成為了藝術史的權威,這個概念對你來說還有創造力嗎?
羅智信:使用現成物創作的確很容易讓人聯想至杜尚,但經過將近一個世紀,自“小便池”出現於大眾的視線前,對於現成物的探索與演進也發掘出許多當代的內容與詮釋。現成品的使用漸漸成為最普遍的、最習以為常的,它們不再是對於美的嘲諷或是揶揄,而往往是歌頌俗世的美,並提醒觀眾:當離開了美術館或是藝廊,回到日常,你看那些尋常物件的眼光也許再也不同。
Q:你2014年在台南做的題為“攝影/雕塑”的個展很有意思,能介紹一下嗎?
羅智信:那個展覽標題很直白地陳述我兩個同樣感興趣的主題與媒介。這兩種媒介我並行演練了幾年的時間,雖然我明確知道它們之間的關聯性,但兩者還是處於一個斷裂的狀態。直到2013年,我有機會在東京駐留了三個月,在那段時間裡我拍了好多照片,回頭檢視它們的時候,發現透過那些影像,我所企圖捕捉的其實就是那些“現成的”街頭雕塑。它們經常是功能性的,卻溢發出功能性以外,成為雕塑的特質與可能性。我將那些影像帶回工作室,去除功能性之後製作了許多雕塑,我把那些影像與三維的物件並陳與交揉,那些照片像是一扇視窗,暗示了另外一個原生空間的存在。
Q:你的作品有著雕塑的特質,但卻不是靜止的,似乎不同概念在各種媒介和空間中找到了臨時的落腳點,它們隨時都有可能再次流動起來。所以觀眾是可以任何方式去進入或理解你的作品嗎?
羅智信:很感謝你提到了這問題,因為那是我一直企圖在處理的主題之一,我試圖捕捉某種動態,像是日常中的瞬間、錯視與誤讀,或是蘊含於物件中的“純粹的動能”,那動能可能來自材料的不穩定性,或是透過裝置技巧所傳遞出的仲介特質,即它們此刻雖然靜止,但不是停滯的,表達出維持于某種張力下的平衡,或是一種瞬間的凝結。
Q:你之前在不同的空間和美術館也實施過“漂流城市”,前幾次的經驗有什麼不同,給你的創作帶來什麼意外沒有?
羅智信:現地製作每一次幾乎都可以視為新的創作,尤其“漂流城市”這件作品又是一個特殊的情形,它需要呼應發生場域的空間特質、物件、氛圍甚至是空氣中的濕度。這種創作方式非常需要即刻的應變以面對各種突發狀況,保持彈性是最重要的功課。幾次經驗之後發現,意外才是過程中最可貴的部分,困頓往往帶來靈機一動,迫使轉換個角度去回視所經歷的過程,直接和材料對話,經常是最直接且真誠的表達。
Q:你在時代美術館的講座裡提到“想要和朋友分享一件作品,不管是看過、聽過或是書上讀到的,總之那件作品不在眼前,手邊也沒有任何圖片或參考資料,唯一能夠使用的方式就是用語言的方式重現那件作品。”請向我們也描述一件你喜歡的作品吧。
羅智信:那作品應該算是件雕塑作品,但認識它的方式卻是透過一張照片,那就是一張草地的照片,草地中間(畫面中間)有一道線條,像是一條小徑通往未名的某處(至少在照片裡看不出來)。圖片通常伴隨著文字描述,描述藝術家的漫遊與無目的性。“他跳下火車,任意選了一塊無名地……。” 照片中看不見人影與動態,但人的活動與其時間性卻早已填滿整個想像。“你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來回的走嗎?”;“這片空地又即將花多少時間回到一切發生之前?仿佛沒有人曾經來過。”
Courtesy to 廣東時代美術館
翻譯:康康 (Connie Kang)
編輯校對:李璐瑤 (Iris Li)

